1
傍晚时分,队伍隐蔽在密林边休整。小陈拿着麻绳、砍刀,去寻找柴火。厚厚的积雪,笼盖了河流和山道,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。突然,他被一团硬物绊了个趔趄,不由心下一颤。寒冷和饥饿,近来不知让多少战友倒下了。
小陈蹲下身子,拨开积雪,原来是一个包满馒头的破围裙。馒头是杂面揉成的,已经冻得硬邦邦的。但他凑近鼻子嗅了嗅,仍然可以闻到淡淡的青稞香味。这样的馒头,曾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。
他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。这馒头是战友掉落的,还是前面部队特意留下的?他环顾四周,除了飘落的雪花,再无人影。身后倏忽传来一声响,他扭过头,就看见一个黑影弹弹跳跳向远处窜去。难道是部队的行踪暴露了?他悄悄追踪过去,竟然来到了白天到过的川流寨。“吱扭”一声门响,黑影瘸着腿进了一间低矮的土坯房。
小陈回营地报告情况后,连队开起了分析会。
“看来馒头是群众送给我们的。”连长说。司务长摇头说:“老百姓见我们都躲着走,哪能主动给咱送吃的?”
司务长说的是实情。昨天,部队途经川流寨,远远瞄见几个人。还没等走近,那些人就藏得无影无踪了。寨子里,家家几乎都关着门。门敞开的,也是家徒四壁,空无一人。可部队也不能空着肚子行军打仗呀,于是就在老乡的家里搜罗了些粮食,和上野菜,让大家热热乎乎喝了顿稀糊糊。
“那我们就去把情况了解清楚。”连长说。
2
连长一行推开门,老黑惊恐地睁大了眼。他撑着手臂要坐起来,连长赶忙按住说:“老乡,躺下,快躺下。”又招呼来卫生员,给老黑看伤口。
“老乡,你的腿怎么受伤的?”连长问。老黑把头扭在一边说:“被狗咬的。”小陈说;“背上、腿上还有不少新伤呢。”一个小伙低着头,从灶间端来碗汤药让老黑喝。老黑的老伴含泪说了事情经过。
半月前的一天晚上,老黑被一阵嘈杂的狗叫声惊醒。他还没弄清情况,赤着身子,就被一伙人拽出被窝,捆绑着押往村口的坪地上。还乡团头子牛大站在土台上,一众兵丁举着火把围在四周。牛大让老黑招出通共的事,老黑不明就里,咬着死口不承认。牛大就让人把他吊在树上打。最后实在问不出什么名堂,就把老黑扔在雪地上走了。
“前一阵子,那些人还冒充你们抢粮呢。”门外进来了几位老乡。
“是呀,穿着和你们一样。说是保护我们,就必须交粮筹钱。”
“鸡鸭猪牛都抢,要牵我家里的小灰驴。老黑去挡,就被打了。”
老黑说:“你们红军不扰民,眼下这大雪天还睡在山林里。吃了我们点糟糠粮,还给留了那么多的钱。”
连长这次带领战士们来,有打柴的看见了,以为这群穿灰军装的,又来抢粮了,早早就招呼乡邻们躲了起来。主人不在,吃了老乡家的粮食,司务长老刘便留了钱和纸条,说明原因。连长还特意叮咛盖上了红印章。
第二天清早,老黑和老伴回到家,发现屋子前后打扫得干干净净,家里也没有宿营痕迹。厨房的灶台上,放了几枚亮铮铮的铜板,水缸里的水都挑满了。年过半百的大娘,感动得落下了泪水,她还是头次见到这样好的队伍。那天,她就蒸了一锅馒头,让老黑偷偷给战士们送了过去。
连长说:“老乡,我们红军的纪律是‘不拿群众一针一线’。这群匪徒,冒充红军,害苦了乡亲们!”
3
接到驻扎在川流寨附近的敌人晚上要离开碉堡出动的消息,连长带领战士们借着夜色,钻进密林,悄悄埋伏在关隘口。一名战士脚下一滑,石子滚落,引起了微弱的声响。连长示意大家立即卧倒,气氛紧张得能掐出水来。
敌兵晃晃悠悠钻进了口袋阵。连长一挥手,战士们枪炮齐发,如同猛虎迅速冲下了山。敌兵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,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。一名军官躲在石后挥舞着手枪负隅顽抗,小陈转到侧面开了一枪,军官应声倒地。“快,切断通讯,通知一排攻占碉堡!”连长大声命令道。战士们立即行动,碉堡的防御系统在红军的凌厉攻势下很快崩溃。
夜色中,红军的旗帜在风中飘扬。连长握着老黑的手,深情地说:“谢谢你,谢谢乡亲们!”老黑指着一个黑瘦的小伙说:“这次的消息就是他传出来的。我的侄子。”
连长想起来,这个年轻人就是给老黑熬药的小伙子。
前些日子,红军宣传队有几人打此经过,当晚投宿在老黑家。他们走时,留了个纸条致谢。老黑不识字,让侄子念给他听。侄子在伪乡公所里打杂,无意中把纸条的事说了出去,才给老黑招来了“通共”的杀身之祸。叔叔因此差点掉了脑袋,小伙子一直为“多嘴”懊悔,又亲眼见到了红军的好,就把听到的敌军和还乡团出动的消息,及时传递给了红军。
小伙子向连长请求说:“我也要参加红军。”
连长说:“好啊!欢迎欢迎。我们有人民的支持,就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。”
(作者单位:运销集团公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