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心中,蒲城的春天是白色的。
渭北平原的风刚刚刮过,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梨树便悄然睁开了朦胧的睡眼。几场袅袅春雨过后,仿佛一夜间,片片花瓣就星星点点地铺满了枝头。放眼望去,一树一树的梨花,如被雪笼罩,绵延不断,真可谓天地一色。
在蒲城,春天的到来有一种吃席的仪式感,杨柳依依、桃李盛开犹如餐前开胃小菜,待你刚打开食欲,随即几阵风、几场雨便敲锣打鼓地开始迎接即将隆重登场的梨花宴大餐,于是春天的画卷才徐徐展开。
蒲城素有“酥梨之城”的美称,麦田里、院落旁、山岭上的梨树随处可见,它们或独自矗立,顾盼周边;或三五成片,犄角相伴;或沿山地无序地散落,像兜起的花篮;或跃然铺满平地,如叠水延绵两边。这就是自然,原味,随性,不着一丝人工的痕迹。天下的花,要论白,当属梨花。不妖娆,不以艳色来争春,却胜过花魁。万亩梨花开,春雪雅自来,这一树一树淡雅的梨花如云般笼罩在上方,白茫茫漫山遍野,浑如花山花海。可沿路缓行,远观枝条袅袅、起起伏伏;可置身树下,踩着松软的土地,仰望繁枝婆娑,颤颤如坠;可攀爬高处,近距离细细打量这吹弹可破的“香雪”。早春时节,房前屋后的麦田里,油菜花和梨花交织盛开,相得益彰,俨然一幅美不胜收的田园画卷,置身这样的春景中,让人忘却了尘世喧嚣、凡心尘念,陶醉其间,真可谓“春色方盈野,枝枝绽翠英。依稀映村坞,烂漫开满城。”一阵微风吹过,人不自觉缓缓伸出了手,感受那来自花瓣独特的质感,轻轻的、柔柔的,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温度。慢慢合上掌心,细细一嗅,有些许淡淡的甜味,随即由鼻尖直达心底,漾开阵阵香醇。
花开是生命对生命的期待,凝聚山川的灵魂,才有绽放的精彩。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,这块沃土下长眠着唐王将相,历史的兴衰更迭,让这里的梨花有一种远隔千里的对视,因为那一棵棵梨树像衣袂飘飘、随风轻舞的素衣剑客,我一直觉得蒲城的春天是白色的,置身其中,恍惚间,我的思绪随着洁白的梨花瓣飘向远方。不知长眠于这块风水宝地的唐睿宗李旦和唐玄宗李隆基,见证了千百年的历史变迁,风雨沧桑,是否也正欣然地领略着这万里春色,感受着盛世繁华,恍若又梦回大唐?
年年岁岁花相似,但每年看到梨花的我却充满着不一样的情愫,她好似一块白色的画布,涂抹在我不同年岁的记忆中,有时是感情受挫时的萧肃,有时是面对世俗时的清高,有时又是历经沧桑的淡然,有时又变为等待硕果的期盼。我深爱着这座城,不仅仅在于这里的风土人情,更在于她在四季中那一树一树准时盛开的梨花。
(作者单位:蒲洁能化公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