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拂过田野、大地和世间的每个角角落落，几场迷离的细雨后，太阳的光线愈发红艳灼目了。苜蓿像接受了雨丝的布道，探出柔嫩的脑袋望着周身的一切。我行走在地塄上，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地想起“那些紧贴大地的事物，是思想的先行者”这般流淌哲思的话语。继续向前走，一大片肥实、碧嫩的苜蓿吸引着我的目光，索性蹲下来，采摘柔嫩的苜蓿叶，大抵摘了多半筐，便匆匆地往家走了。我到家时，灶台上炉火正红，母亲把苜蓿中混进来的草叶、杂物捡出来，用清水洗几遍，然后在热水中焯一下，捞起来沥干水分，配点土豆丝，辅以葱姜蒜爆炒，一盘苜蓿炒土豆丝便出炉。
　　陕北乡下长大的孩子，对苜蓿这种天然的野菜是有感情的，苜蓿炒土豆丝、苜蓿然然菜、苜蓿炒粉条都是童年舌尖上的味蕾。古人有食苜蓿的趣事，宋人钱时“大麦新炊苜蓿盘，一壶春酒小团栾。金丹九死生灵命，莫作寻常粝饭看”就描述了侄孙辈同食苜蓿的欢乐志趣，陆游更是有“羸骖敢复和銮望，只愿连山苜蓿肥”的咏叹。和陕北大地上很多野菜一般，苜蓿像一位慈悲为怀的老人，帮人们度过饥年。其实，苜蓿只是在初春时节被人们作成佳肴端上餐桌，更多时候，它扮演着草的角色。进入秋季，很多农作物开始包浆成熟，苜蓿的茎叶也更粗粝硬实了。农忙全面开启，田间劳作的农人每天归家都要砍上一大捆苜蓿，用铡刀切碎喂牛、羊和猪，那些茎干粗实的则被剔除出来，晾晒干当成柴火。
　　苜蓿有着旺盛的生命力，只要籽粒撒一遍，每年春天都蓬勃生发，之后就泼洒出满地的紫色花朵，像极了陕北大地上坚韧、勤劳、质朴的农人。倏忽之间，脑海里滑过艾米莉·狄金森的诗句：“要造就一座草原，只需要一株苜蓿”，顿觉这话是颇有道理的。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张家峁矿业公司）